顧奶奶見剛認識的老姐妹被下了面子, 也沒有說話。如果這會兒被下了面子的是崔氏或者鄰居老姐妹，顧奶奶肯定出頭了。崔氏是她的手帕交，從來都是吵架一起上場的，她自然不可能讓她被人欺負。至於鄰居老太太, 認識也半個月了, 顧奶奶也了解她的為人，是個老實憨厚的人, 所以如果她被人這樣下了面子, 那十有八九是對方的錯。

但是這個何湘奶奶她剛認識，不知其人品, 故而沒有出頭。

顧奶奶雖然不怕事, 但是做事情說話也是仔細考慮過的。她不會主動惹事，因為她不想給孫女和小白添麻煩, 可是事情找上她，她也不怕。畢竟在顧奶奶的心中，自己是和皇親國戚沾邊的。

氣氛一下子有些僵硬了。

“奶奶……”何湘的聲音響起。她在玄班那邊看到了家人，又看到何淋奶奶來了, 趕忙過來。不過已經遲了，她奶奶已經被欺負了。何湘的臉色也不好, 她痛恨何淋奶奶總是欺負自己的奶奶。

“何湘, 你不是說要介紹你家人給我認識嗎？”顧靈的聲音在何湘的身後響起。顧靈是和何湘一起來的, 因為何湘說她家人來了，讓顧靈一起來見見。只是沒有想到, 她也聽到了何淋奶奶說的那番話。

“乖寶你來了。”見著何湘的時候, 顧奶奶眼尖的看見了何湘身後的自家孫女。

何湘也回過神：“對對對，我來給你介紹我家人。顧靈，這是我爹娘和爺爺奶奶。爺爺奶奶、爹娘, 這就是我經常提起的顧靈，我最好的姐妹。”

顧靈和何湘這一來，尷尬的氣氛就破解了。何母趕忙道：“顧家姑娘，我們見過的。”

顧靈道：“見過眾位長輩，我和何嬸確實見過，那日您是……和何湘一起來的，我們在宿舍門口見過。”那日何母是和黃夫子、衙役們一起來的。不過只照過面，卻沒有說過話，畢竟那日的情況有些特別。

何母也明白顧靈的話，她道：“是是是，那日沒來得及打招呼，還要今日又見著了。我們家何湘不懂事，給你添麻煩了吧？如果她有不對的地方你可只管說，這孩子不長記性，不說她幾句怕是記不住事。”

顧靈覺得這才是娘的正確打開方式，而是那種我家孩子不懂事，請你包容一二這類的話。如果是這樣的話，她定然也不會理會。“何嬸過謙了，何湘師姐平日裏很是穩妥的，也很照顧我。我和她是好友，相互照顧，相互幫助呢。”

何母一聽就明白，這顧家姑娘也是個聰明的，她家女兒跟人家根本沒法比。她女兒念書是可以，但是為人處世不行。為此，她說過她很多回了，可每回她都不聽。不過最近她回家的時候，不再說何淋的是非了，開始說起顧靈了。現在何母又見到了顧靈，也算放心了。希望女兒和能學學人家姑娘，不要再糊裏糊塗的。

何湘奶奶也回過神了，臉色雖然還有些差，但是比剛才好了些。她對著顧靈笑的和藹：“原來你就是顧家姑娘顧靈啊，長得可真好。不僅聰慧伶俐，長相也好，顧家老姐妹可真是有福氣。”這姑娘長相的確好，讓人一見就喜歡的很。

當然，何湘奶奶覺得顧靈長得好，倒不是說顧靈長相多漂亮。主要是顧靈的長相長在了老太太們喜歡的點上，她長得白白嫩嫩的，臉上帶著點小肉肉，一雙眼睛水靈靈的，這樣的姑娘一看就是乖巧有福氣的。

顧靈道：“謝謝您誇獎。”

“老姐妹，你可別說她了，不然這孩子尾巴就該翹到天上去了。”顧奶奶道。雖然這樣說，可顧奶奶顯然是謙虛一下的，瞧瞧她那得意的神色就知道。

何湘奶奶：“我說的可是實話，這樣好看又聰慧的姑娘，我可是很少見到，這姑娘可是說親了？”

本來何淋奶奶被排斥在外了有些不高興，這會兒聽到何湘奶奶這樣說，可讓她找到機會了，她忍不住道：“怎麽著？你還想給人家姑娘介紹親事啊？可拉倒吧，你介紹的能有好的？一看人家姑娘就是有出息的樣子，你介紹的能配得上人家？”

顧奶奶原本有些討厭何淋奶奶的，覺得她說話嗆人。但現在聽她誇自家孫女，她又不討厭了。她覺得這老姐妹還真有眼光。

顧奶奶笑瞇瞇的道：“已經說親了，我們家小白可是小三元呢。”

這話不僅何淋家人和何湘家人聽到了，就是周邊的其他人也聽到了，因為……顧奶奶的聲音實在不輕啊。

“小三元？”何淋奶奶聽了大吃一驚。別人或許不知道小三元，但是在座的知道小三元的可多了。因為在座的很多家裏的孩子都在進學，所以會了解一些。有的家裏是非富即貴的人家，自然也會了解。現在顧奶奶這樣一說，何止何淋奶奶吃驚，大家都吃驚極了。

“老……老姐妹，你說的可是真的？”何湘奶奶說話舌頭都要打結了。真是看不出啊，看這個老姐妹穿的樸實，已經家裏也只是殷勤而已。可沒有想到下手這樣快，竟然定親了小三元。

“這小三元？怎麽可能？”

“就是，這哪來的老婆子？恐怕還不知道小三元是什麽意思吧？”

“可真會說大話，小三元能輪到他們家？”

旁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了。

其中有人還挑高了聲音道：“啊喲，現在這小三元可跟大白菜一樣，到處都是呢。”

這聲音……顧奶奶轉過頭一看，可不就是中午跟她有嫌棄的那個婦人嗎？顧奶奶頓時用比她更重的聲音道：“有些人沒見過小三元，可不就是只能見見大白菜的葉子嗎？”

婦人：“呸……不知道哪裏來的婆子，真是侮辱了縣學。縣學這麽神聖的地方，怎麽能讓這種老婆子進來。”婦人在中午的時候的確被杜嬤嬤口中的州長家給嚇跑了，但是這會兒聽見了顧奶奶的話，她又忍不住了。她覺得顧奶奶就是個說謊精，專門來說大話的。

顧奶奶道：“縣學的確該管管了，什麽狗都能進來亂叫一通，還有沒有規矩了？”

“你說誰是狗呢？”婦人頓時站起來，指著顧奶奶道，“老婆子，你說誰呢？”

顧奶奶紋風不動的站著：“狗在叫，你沒聽見嗎？還問我？”

“你……”婦人吃香喝辣了一輩子，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侮辱過，今天這口氣真是咽不下去了。如果咽下去，她以後還怎麽在縣城裏魂？今天在場的家眷中，認識她的可不少。所以，她必須不能忍。“來人，把她給我拉出來。”

婦人身後的下人聽了，馬上過去抓人。

在顧奶奶身邊的一些學生家眷馬上退開，不過大家都看戲的沒有離開。沒有想到比賽還沒開始，家眷見的戲先開始了，可真是好看。

“你們這是要幹什麽？這裏可是縣學，不能動手打人。”何母開口。

婦人瞥了何母一眼：“你敢管我的閑事？我家兒媳婦可是縣太爺家的姑娘。”

何母一頓，縣太爺家親戚的事情，她的確不敢管。她有些抱歉的看向顧靈：“閨女，勸勸你奶奶，這事兒道個歉就算了。”縣城可不比鄉下，也不比鎮上，有本事有身份的人多，吃個虧也不算什麽。

顧靈對何母笑了笑：“多謝何嬸掛心，無礙。”說著，她幾步來到顧奶奶面前，將顧奶奶護在身後，“這裏是縣學，還容不得別人在這裏放肆。這位太太是想在我們縣城的地盤上鬧事嗎？還是想告訴我們，縣太爺家的親戚可以在縣學裏胡作為非了？”

何湘道：“就是，我們也是見過縣太爺的，縣太爺可是個好人，他肯定不會允許你在這裏放肆。”

何母一聽，拉著女兒道：“你見過縣太爺？”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？她怎麽不知道？

何湘湊到何母耳邊道：“就是我和顧靈去監獄裏看羅素的事情。”她之所以這樣說，是這件事關系到羅素的名聲，不能說開來。

眾人聽到何湘說見過縣太爺，也是一驚，然後齊齊的看向婦人，想看看婦人會如何。

婦人冷冷一笑：“見過縣太爺又如何？咱們洪旗縣的老百姓裏，見過縣太爺的多了去，誰知道你們是在哪裏見的？說不得是在公堂上見的呢。再說了，我可是縣太爺的親家，你能比得上我們的關系？”

“便是縣太爺的親家，也沒有來我們縣學狐假虎威的份。”羅素從人群中擠了進來，“這裏是縣學，是全縣的學生進學的地方，就是縣太爺來了，也斷然不會像你這樣撒野。”

“可不就是嘛，縣太爺是進士出身，素來敬重讀書人，又怎麽會來縣學鬧事？”王露薔也跟著從人群中擠了進來。她自打知道顧靈的身份之後，就一直關註著顧靈，希望在顧靈面前賣個好。這會兒見顧家人被人為難了，她就趕忙過來了。卻又聽到婦人的話，真是叫人覺得好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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